故事发生在1989年秋天。

我从安徽省财政学校税务专业毕业后，被分配到宁国县宁墩区税务所工作。所里安排我到离所二十里的南极乡蹲点收税。那是全县最偏僻的一个乡，山高路险，交通闭塞，经济落后。乡里纳税户不多，除了两家乡办企业外，余下的都是个体工商户。个体工商户中，农村小卖店占了百分之九十。每个村组都有，它们像一枚枚棋子，散落在乡间的村村洼洼。店主们亦商亦农，农忙时上山下田，农闲时进城进货、守店经营。他们的店门时开时关，我们下乡收税，十有八九会吃“闭门羹”。

每个月，我的主要工作，就是“遍访”这些店主。山里人淳朴，只要店主在家，他们大都能爽快地缴上税款。但是，也会遇上“难缠户”。红游村的老于就是其中之一。老于，其实不老，四十岁不到。可能是家里人口多、生活负担重，压得他像一个“小老头”。老于的小卖店，落在村尾，那里住户不多，生意不是很好。每次，我到红游村收税，都是从村头挨个收到村尾。等我赶到老于家时，他已溜之大吉了。连续三个月，我都扑了空。为堵住他，我决定改变计划。征期那天，我特地起了个大早，骑上自行车，直奔村尾。我到达老于家时，他一家人正在吃早饭。老于来不及关门，被我“逮”了个正着。他看看我，一言不发，低头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饭。坐在他旁边的小男孩，约莫十一二岁，长得虎头虎脑，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，机灵可爱。小男孩放下饭碗，搬条凳子让我坐下，并递给我一杯水。等老于吃完饭，我向他提起税收的事儿。任我如何宣传，老于就是一声不吭。持续了半小时，被我逼急了的老于，猛地从嘴里蹦出一句话：“前天，我老婆生了一场病，钱花完了。”

>>阅读全文